毕竟有时候名望是可以救命的。
隔壁的园子里在热热闹闹的举行宴会,夏侯仁被围在中间,他盛名在外,加上又是今年大中正的族弟,所以他很受欢迎。
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搭理他,自顾自的凑在一起揽镜自照,说些自己感兴趣的话题。
赵程就是其中一个,他有自己的朋友圈子,见他实在喜欢全身镜,一直在照个不停,便道:“别照了,回头送你一面。”
朋友一听,立即回头,“你有?”
赵程颔首道:“我屋中便有一面,购买也不难,回头送你一面。”
朋友一听,立即回到他身边坐下,“外面有传言,说上蔡赵家出了一个琉璃作坊,做出来的琉璃犹如天上仙品,难道那赵家是你家?”
彩头
赵程道:“那是我侄女赵含章的产业。”
“传闻中射杀刘景,打退石勒的赵三娘?”
赵程点头。
朋友不由感叹,“看来你赵氏要富甲天下了啊。”
赵程不在意,他们赵氏在十多年前就有富甲天下的传闻了,很多人都暗搓搓的怀疑他们赵氏的钱财比石崇等人还要多。
但真假无人能知,现在也不过是在那个基础上多添上一笔而已。
赵程不在意,赵含章却是在意的,所以在赵程把他的朋友介绍给她认识,并表达出这一个看法时,赵含章便长叹一声,哭穷道:“含章羞愧,祖父在时,家中的确有些资产,只是祖父去世,我们扶棺回乡时先后遭遇了匈奴军和流民军,所带财物尽皆被抢。”
“也是因此,回乡后实在囊中羞涩,好在有族中长辈扶持,这才勉强度日,”赵含章一脸苦涩的道:“但我已长大,我们姐弟二人总不能一直靠长辈接济度日,加上家中还有许多忠仆旧人,不好让他们流散,这才想办法赚些家用。”
“琉璃的方子是庭涵读书时偶然所得,我们一开始也只是试试,谁知竟真的能做出来,日子这才好过一些。”
赵程的朋友,汝阴陆乐半信半疑,“琉璃如此贵重,一套杯盏便足够一家三口富足的过一辈子了,你既掌握了炼制琉璃,还会缺钱吗?”
“物以稀为贵,以前琉璃贵重是因为稀少,现在既然可以炼制,价格自然就没有这么高了。”
陆乐挑着嘴唇道:“消息未传出前,你可以乘机大赚一笔。”
这位叔父好会啊,还知道打信息差。
赵含章没敢给他赞许的目光,一脸正直的道:“别人不知,我自己却是知道的,怎能因为一己之利而欺骗人?”
赵程赞道:“不错。”
然后回头警告陆乐,“休要教坏我赵氏子弟。”
陆乐无奈的道:“这如何算欺骗?不过是他们消息不灵通,在商言商罢了。”
赵含章抚掌道:“听叔父的意思似乎很擅长商事,那可有想过离开时带上一些我上蔡的特产?”
现在上蔡的特产是什么?
那就是琉璃啊。
陆乐给了赵含章一个赞许的目光,“三娘这话正是我心中所想。”
于是俩人到一旁在商言商去了。
赵程:……
俩人相谈正欢时,夏侯仁与何成上门拜访来了。
赵含章略一思索便对下人道:“快请贵客进来。”
陆乐停下话头,坐在席上往后一靠,并不起身迎接,赵程也没起身。
赵含章到厅堂门口相迎,一看到俩人便拜,“正想着明日去拜见叔父,没想到今日叔父就上门来了。”
夏侯仁笑,“我等迫不及待,实在是我豫州少见三娘这样的英雄儿女。”
“叔父此话让我汗颜,远的不说,便说隔壁园子里的才俊,谁不在含章之上呢?”赵含章把夏侯仁请进厅堂。
一进门,看到席上坐着的赵程和陆乐,“没想到子途和悦之在这儿。”
赵程脸色淡然,陆乐却道:“子途在侄女家中不是寻常吗?倒是没想到两位会来这。”
“我等却是慕名而来,早听闻赵氏三娘武功盖世,一出世便连下匈奴两员大将,我也会些骑射功夫,所以想过来请教一下。”
赵含章一脸纠结的道:“这不好吧,含章毕竟是晚辈,若是手重,不小心伤了叔父怎么办?”
“哎,刀剑无眼,我不至连这点涵养都没有,”夏侯仁笑眯眯的道:“只是比一比,我也想看看侄女是何等本事,竟能让何刺史将西平县交给你。”
她这是要输了,还会影响西平县的归属?
赵含章手有点儿痒,想打架怎么办?
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曲裾,起身道:“叔父稍候,我去换身轻便点儿的衣裳。”
夏侯仁想说不用,因为他也是宽袖长袍呢。
但赵含章已经快步出门,夏侯仁在赵程的紧盯下只能忍下要说的话。
四人尴尬的坐着,赵含章很快就来了,还带了两把木剑来。
“叔父,刀剑无眼,所以我们比试还是用木剑吧。”
她将木剑丢给他,夏侯仁起身一把接住,挥了挥后笑道:“这木剑也不轻,上面竟还有雕纹,是谁做的?”
赵含章:“木匠。”
夏侯仁:……
赵含章侧身,“请叔父移步院中。”
俩人相对而立,赵程、何成和陆乐都站到了廊下看着,三人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廊下站着的赵铭,他身边还有个淸俊少年,何成和陆乐都没见过此人,不知是谁。
刚才在园中也没见过。
赵铭冲他们点了点头,并没有出声打搅院中的人,安静的看着。
陆乐觉得那少年仪表不凡,便问赵程,“那少年是谁?”
赵程:“傅庭涵,傅中书长孙。”
“咦,他及冠了吗,怎么就取字了?”
“还没有,俩人定亲就给取了字。”
何成在一旁竖着耳朵听,抬起头来又去看了一眼傅庭涵,的确是少年英才,赵氏和傅氏结亲,这一步走得极妙,两家守望相助,便是东海王也不敢轻易动他们。
院中,赵含章正在和夏侯仁商量,“怎样算输赢?”
夏侯仁道:“三条命,谁先死两次,谁输。”
赵含章笑问,“有彩头吗?”
“你想要什么彩头?”
赵含章想了想后道:“听闻叔父好游历,又擅书画,因此每到一处都要记录各地的山川景物,含章虽是女儿身,却也有一颗游历之心,奈何受限于现实,只能留在西平,所以含章想要叔父手中豫州的所有画稿和书稿。”
夏侯仁眉头一跳,问道:“你拿什么来与之匹配呢?”
“上蔡的琉璃作坊如何?”
夏侯仁瞳孔一缩,她怎么知道他想要她的琉璃作坊?
赵含章笑吟吟的看着他道:“我这琉璃作坊所出的琉璃叔父也看到了,精美绝伦,产量嘛,也还勉强可以,您赢了我,我将作坊送您。”
夏侯仁:“作坊在你的庄园里,我不好管理啊。”
“叔父可以搬走,里面的工匠,还有现有的方子,都给你。”
夏侯仁脸色肃然,“你当真舍得?”
赵含章:“叔父都能舍了几年才画下来的心血,区区一琉璃作坊,我又怎会不舍呢?”
她道:“与叔父的心血比起来,琉璃作坊完全不值一提。”
夏侯仁虽不这么认为,但依旧被她这顿马屁拍得很舒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