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仲舆越说越气,一个转身,一巴掌就打在赵济脸上。
正发呆的赵济被一巴掌拍到地上,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赵仲舆,不明白吴氏气他,为何要打他。
赵仲舆既心累又生气,指着他道:“你的妻子你来教,瞧瞧你这么些年都教了她什么,好的全没学到,尽学了你的愚蠢。”
“蠢材,蠢材,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材,竟能干出把你大伯棺椁丢了的事来。”赵仲舆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来。
赵奕四个吓了一跳,连忙上前扶住,“祖父,您消消气……”
“你们滚出去。”赵仲舆终于留意到他们,也顾不得犯了在孩子面前教训父母的忌讳,父母如此,也没必要避着了,但他还是把他们四个给赶了出去,然后在屋里将夫妻两个破口大骂了一顿。
赵奕四个愣愣地站在院子里听着,半晌,赵二娘转头问赵大郎,“大弟,西平是怎么样的,我,我已经不记得西平是什么样子了。”
赵奕呆呆地摇头,他也忘了。
吴氏的爆发让赵仲舆看到了隐患,于是趁着还没走,他连夜把兄妹四人身边的人全换了,换上了他的人,还把身边的长随留下来给赵奕管事。
其余人等,全都跟着他去郓城。
第二天,赵宅内外一片悲戚,赵奕四人要和父母分开,下人间也是父母子女分离。
他们彼此心中都有数,这一别,很有可能就是永别了。
只有赵济心中没数,他叮嘱赵奕,“待回了西平,你好好的跟在赵铭身边学习管理族务,族中之事,不要事事依赖赵含章,别忘了,现在我们这一房才是族长。”
赵奕抬眸复杂的看着他爹,经过昨天,他已经意识到,他爹是当不了族长了,甚至他,都有些悬,不然,此去郓城,祖父不会什么都不交待。
那些话都交代给赵含章了吧?
赵奕满心苦涩,就听到规整的走路声,他回头看去,正是赵含章带着众人来相送。
赵含章给他们派了一队亲兵,“叔祖父,郓城太远,让他们护送你们吧。”
“有苟将军在,路上应当不会有危险。”
赵含章却一脸关怀的道:“东海王手中兵马也不少,不也遭遇了石勒吗?所以还是小心谨慎些,让他们一路护送吧。”
赵济很戒备,一脸警惕道:“不必了,若是连苟将军都抵挡不住强敌,这么点亲卫又能做什么呢?”
赵含章理都不带搭理他的,赵仲舆则是警告的瞥了他一眼,点头收下这些人,还和赵含章道:“你也要小心,苟晞和皇帝让你从石勒手上抢人,不过是想你和石勒互相斗争,他们好坐收渔利。”
赵含章笑着颔首,“叔祖父放心。”
她往后退了一步,手一挥,亲卫们立即进入队伍中,重点保护赵仲舆的那辆马车。
她笑道:“叔祖父,我送你们去宫门口和陛下汇合吧。”
赵仲舆颔首,“好。”
送行
赵仲舆转身正要走,一辆车中传来呜呜的声音。
赵含章脚步一顿,偏头看去,就见帘子轻动,她眼尖的看到吴氏咚的一声撞在车壁上,然后被里面的妇人拽回去固定好。
赵含章收回了目光,目不斜视的上马。
赵仲舆却是微微皱眉,不愿她如此闹腾,要是传出去,只怕会被外人探究,于是低声吩咐道:“你们先出城等着,给她熬一碗安神药。”
“是。”
赵含章耳朵尖听到了,她嘴角微翘,昨天她将祠堂围的水泄不通,为的可不是防着家里人,而是防着外面的人。
赵仲舆和赵济既然要去做人质,那这个人质自然是越重要越好。
赵仲舆也明白这一点儿,所以一路上祖孙两个并肩齐骑,言笑晏晏,看着关系就很好。
待到了宫门前,赵含章还亲自送赵仲舆和赵济去见皇帝,在皇帝面前,赵含章对赵济都一脸温和,一扫之前视而不见的敷衍态度,她关心的道:“郓城气候不同中原,大伯身体不好,可要好好照顾自己,顾好自己才有余力照顾叔祖父啊。”
皇帝听到,不由笑道:“赵将军放心,一路有太医照顾,赵尚书不会有事的。”
赵含章一脸感动的行礼,“臣多谢陛下照拂。”
赵仲舆也是一脸感动,和她一起谢过皇帝的恩典。
赵含章笑着看向苟晞,“苟将军,一路有劳了。”
“赵将军客气,我们路上等着赵将军好消息,希望你尽早从石勒手中救出朝中大臣。”
赵含章点头道:“我已派荀修出去寻找石勒的踪迹,一有回音,我立即领大军去救人。”
苟晞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,但依旧点头,她要是拖延不出,到时候让陛下日日催她呗,一来二回,传出去,她一个不遵圣命的名声也就出去了。
苟晞请皇帝上车架,赵含章领着傅庭涵北宫纯等人送皇帝上车,她会一路送出城去,目送他们离开。
只是她没想到的是,和她一起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离开的人竟然不少。
赵含章稀奇的左右看看,问傅祗,“傅祖父,您不去郓城吗?”
傅祗瞥了她一眼后道:“不去,我要去长安。”
赵含章张大了嘴巴。
傅祗酸溜溜的道:“活该你们此时才知道,庭涵,你在洛阳有家,家不在梧桐街,而是在大柳街。”
赵含章和傅庭涵这才想起这事儿来,傅庭涵脸微红,赵含章也不自在的摸了摸耳垂,然后笑嘻嘻地道:“庭涵并不是忘记了,不过傅祖父前两日在宫里住着,那宅子许久不住人,有些潮气,所以我就没让他回去。”
傅祗哼了一声。
傅庭涵轻咳一声,低声和赵含章道:“我家房子被烧了。”
所以哪有什么潮气?
赵含章恍然大悟,立即道:“傅祖父,您和我祖父是知交好友,祖孙两个住着到底寂寞,不如暂且搬到我家来住一段?”
傅祗并没有拒绝,还示意她去看和他一起留下来的人。
这一看,发现留下来的人也不少。
“都是不愿意跟着陛下去郓城的人,但愿意留在洛阳的人也不多,”傅祗道:“他们会在洛阳停留几天,然后离开,所以你的时间不多了,把握好机会吧。”
赵含章的目光就落在远处的夏侯晏身上,“傅祖父说的不错,我的确要把握机会。”
傅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也看到了夏侯晏,他叹息一声,她眼光的确老辣,一选就选了个最好的。
他道:“夏侯晏可不好请,据我所知,他明天就要走。”
赵含章一愣,问道:“走去哪儿?”
“听说是要去找张景阳。”
赵含章眼睛一亮,“张协?”
傅祗看了她一眼后点头。
张协,是当初她报丧时最先赶到的名士,就是他坐在赵家门前把东海王大骂一顿,逼得东海王的人不得不放行。
赵含章嘴角微翘,她也正想去拜访这位名士呢。
“他在何处?”
傅祗就遥遥指了一座山道:“在山里,但山这么大,谁知道在哪一处呢?”
“没事儿,明天和夏侯晏一起就知道了,他既然要去找张协,肯定知道张协在哪里。”
明明是他的建议,但傅祗还是有些心堵,于是转身就走。
赵含章连忙跟上,“傅祖父,此去长安危险,不然我也给您派一队亲兵吧。”